加载中 ...
首页 > 财经 > 资讯 > 正文

单身汉老何 □ 杜福全

中国财经界·www.qbjrxs.com 2019-12-13 08:57:27本文提供方:网友投稿原文来源:

每次上长坡,不管是坐车还是开车,行到老何家门前那段路的时候,总想停下车来,爬上坡去看看他。要说吧,老何在2016年就通过易地扶贫搬迁项目新建了房子,砖混结构、一层半的小平房,虽

每次上长坡,不管是坐车还是开车,行到老何家门前那段路的时候,总想停下车来,爬上坡去看看他。要说吧,老何在2016年就通过易地扶贫搬迁项目新建了房子,砖混结构、一层半的小平房,虽然面积不大,40来个平方,但一个人住已经够了。房子的内墙、外墙面都打了底,还刮了白灰,看上去很不错了。2017年,在一个慈善项目的资助下,老何又在离住房10来米的位置,修了两间畜圈,有10平方米的样子。从居住条件上讲,老何这条件,算是很不错的了。他领着低保,又是村里的护林员,每月有将近1000元的固定收入,还经常在附近打点零工,挣点零花钱,基本的生活是有保障的。

老何并不是我的结对帮扶对象,跟我没什么具体的关系。也不知为什么,每次路过老何家门前,我总想去看看他,也没什么具体的目的。

老何五十六七岁,再过几年,就可以领养老金了。他单身汉一个,上无老,下无小,人在哪,家就在哪,了无牵挂。

三年前,我在村上驻村,去长坡开群众会的时候,偶尔也见到老何打个招呼,但没有深入地交流过,对他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。直到村组公路硬化后,我第一次开着车,慢慢地爬上长坡,行到半坡头的时候,忽见上空蓝天白云,谷底雾气蒸腾,远方群山绵延、逶迤磅礴,视野开阔,便停下车来,驻足阅览这眼前的美景。突然间,一间白色的小平房,扎进了我的视线。那间白色的小平房,坐落在公路上边的荒坡上,方圆两三公里内,看不到一户人家。那片斜直的荒坡,乱石飞度,杂草丛生,往上看,是陡峭的山崖,峰顶直插云霄,往下看,是深切的峡沟,一个石头可以滚到底,周围没有一块耕作过的土地,连一块小小菜地都没有。看到眼前的景象,我的心底涌起一个念头——这种地方,如果实在要建房子的话,最适合建一座庙宇,因为它远离了人群,远离了人间烟火的气息。但是,那间白色的小平房,它并不是一座寺庙,里面也没有供着菩萨。

那就是老何的家。

年轻的时候,老何学过一门手艺——阉猪。早些年,老何的屁股上,常年挂一个牛皮夹子,里面装着阉割的刀具,左手大拇指上挂个小铜锣,右手拇指与食指间夹一根小木棍,一路敲着铜锣,转村串户,也就把生活讨过来了。那时候,农村散养母猪的人家多,出门转上三五天、十天半月,或多或少,腰包里也会进几文小钱。随着时代的变迁,母猪的饲养和猪仔的供给越来越专业化、集约化和规模化了,农村饲养母猪的人家也越来越少,猪仔也就越来越少了,老何的这门手艺,用得着的时候也就不多了。慢慢地,老何就失业了。再后来,老何就干脆“金盆洗手”,彻彻底底不干这个行当了,转而跟着村里外出打工的人群,到外面谋生去了。

在农村,老何讨生活这门手艺,总是有些不便明言的忌讳,大家心知肚明,却又不便言说。在乡村社会里,阉猪匠这个职业,是属于地位轻贱的活儿,在三教九流中,也被列入下九流的行列。究其原因,阉割匠所做的活儿,都是“绝”活儿。实际上,不到万不得已,他们也是不愿学这门手艺的。从事这门职业的人,大都迫于生计,有的甚至是孤儿,无非是为了讨个生活罢了,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。

老何一直没有讨着媳妇,可能存在多方面的原因,但跟他从事阉猪匠这个行业,肯定有着不可忽视的关系。后来,老何已经“金盆洗手”了,等到了这个时候,人又老大不小了,讨媳妇儿这事,也就越来越困难了。我甚至觉得,老何把房子独自建在这远离人群的荒坡上,是不是要远离红尘,用余下的人生,在这里独自修行,渡掉自己曾经犯下的“罪孽”。

这两年,因为身体原因,老何没再外出务工,长年待在家里,一个人过日子。我们每次去老何家,大多数时间都能遇到他。他没饲养牲畜,连一只鸡都不养,也没种地,连一块菜园都没有,屋里屋外,收拾得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。一见到我们,老何总是热情地把我们请进屋里,让坐、递烟倒茶,尽说一些感谢的话。实际上,我们也没为他做过什么值得感谢的事。大概是去年吧,老何还没买电视的时候,结对帮扶老何的同事,曾寻思着帮他弄台电视去,觉得他一个人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坡上,连说句话的人都没有,也听不到别人说话的声音,鸡犬之声也不相闻,生活简直是静寂无声。同事这个想法,寻思了几个月,还没等他实施下去,老何自己已经把新电视买回家了。陆续地,老何的家里,又添置了新的沙发,购置了电冰箱。前几天,同事又给老何买了一个简易的布衣柜和一个简易鞋架送去,家就更像个家的样子了。

尽管如此,每次去老何家,总是觉得,老何这家里还缺少点什么东西。其实,我们心里都清楚,他这个家里,缺少一个女人。每次我们去,都要问问老何,找女伴的事该有着落了?老何总是嘿嘿嘿地傻笑,说没着落啊!我跟老何说:“你不能老是待在家里,你待在家里,人家不晓得你,也不可能送上门来,要多出去转,多出去逛,往女人堆里逛,往女人多的地方转,才有可能逮着机会。”听了我们的话,老何说:“是这个道理,是这个道理。”说完,老何又“嘿嘿嘿”地傻笑。老何眼下这种情况,我们建议他眼光不要太高了,差不多就行了,关键是找个伴,白天说说话,晚上焐焐被窝,出门有个牵挂,回家有口热水喝,把日子过好就行了。老何听了,还是“嘿嘿嘿”地笑,一个劲地说:“那是,那是。”

有一次,我们去长坡遍访,要结束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,还没吃晚饭。社长说:“老何家是最后一家,就到他家去弄饭吃,我马上给他打个电话。”于我而言,真的不想黑更半夜去打搅老何,但苦于肚子真的饿了,确实想吃东西了,也就默许了社长的提议。到老何家的时候,老何已经做好饭等我们了。他虽然之前吃了饭的,但还是坐上桌来,说要陪我们喝杯酒。我和同事都不喝酒,他就陪村民小组长喝。席间,村民小组长与老何一边喝酒,一边聊天,乘着酒兴,摆起了他们的龙门阵。老何的话,随着酒精的注入,逐渐多了起来。老何说,每天晚上,他都要喝两杯酒,看看电视,这样才好睡觉。

后来,我意识到,我们每次去,都跟老何谈起找个女伴的事,这对他而言,是不是一种残酷的冒犯。尽管,我们是完全出于真心,没有丁点恶意和玩笑的意思,但这可能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的想法。对于年近花甲的老何而言,经历了这些年的人间冷暖,可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,像个方外之人,早就断掉红尘俗世的诸多欲念。如果,一个人对某些事已经没有了信心和勇气,没有了太多的念想,我们还老想着往人家的平静的“湖面”上丢几个石头,企图激起一点涟漪,或者浪花,那不是一种罪过么!

最近一次去老何家,已是深秋时节,我看见,他在屋前的石旮旯里,开辟了一小片菜地,种起了冬天生长的蔬菜。老何家,总算有了一点饮食人间的气息。

(作者供职于永善县文联)

本文来源:责任编辑:ztnews

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,与本网站立场无关。如若转载,请 戳这里 联系我们!

本网站转载信息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。请读者仅作参考,投资有风险,入市须谨慎!

如您不希望作品出现在本站,可联系我们要求撤下您的作品。邮箱:info@qbjrxs.com!